公元220年,建安二十五年正月,曹魏政权的缔造者,魏王曹操因头疾病重,于洛阳逝世,终年66岁。
这位戎马一生的乱世枭雄尽管到最后都权极一时,独断朝野,终其一生以一己之力对抗汉末的天灾人祸,统一稳定了半个中国,但终究无法抗逆得了昭昭天命禁锢在凡人身上的宿命枷锁。
后世对于曹操这个名字背后的那个人始终像是梦里看花一样充满疑问,人们一方面认可他所做的功绩,另一方面对他的德行品德却痛骂和不耻。
人都是会审视自己的,儒家至典思想下教育出的曹操自然知道“吾日三省吾身”的道理,那么曹操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阖上酸痛沉困的双眼,自己经历过的这一生忽然如涌泉一般从脑海中似乎早已被自己遗忘的记忆深处喷薄涌出。
飞鹰走狗于属于大汉天下的市井街头,意气风发二十岁举孝廉为郎踏入向往已久的洛阳中宫,目睹蛆虫满覆腐败生疮的朝堂王畿,希望尽己所能肃正法纪却触怒权贵无奈逃走。
此后天下动荡,汉祚将倾,自己因时而动成为天下诸侯之一,与群雄争锋,多败少胜,一路走来后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已经身着剑履进入了大汉天子的大殿,自己的身后是俯首的群臣和连亘万里的天下疆土。
这一刻,曹操甚至都觉得眼前的一切恍惚如梦,朦胧迷离。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亲眼目睹自己身边的肱骨之士一个个逝去,曹操知道自己也老了。
回顾自己这一生,自己所做的事自始至终只有一件,那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上马挥鞭,期望能尽一生策马饮泉于这方浩浩中国之天下的最后一座离城。
但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了。
“如若孤再有一生,又会如何?”
意识消散之间,生平从不信“怪力乱神”的曹操的脑海中忽然跃出了这个没有意义的想法。
曹操死了。
他死的这一天,天没有塌下来,江河依旧流淌,太阳照常升起,百姓仍然水深火热,天下也还是那个天下。
只不过,用来承载泱泱华夏百姓创造的那永燃不灭的历史烛火的名为“曹操”的灯台变得老旧破败而无用了,或许千年后会有后人清扫时发现这一座曾经精美崭新的灯台,但终究那天下已经换了人间。
而当曹操的死讯传遍整个大魏土地的时候,朝堂之上正躬身聆听遗诏的司马懿则是神色肃然,在听完先王遗诏后,如同整个人身上的时间变得异常迟缓一样,双手合并,向着早已散去忙于处理各项新魏王继位工作而冷清空旷的大殿上的无人案几方向,深深的,缓缓的,鞠下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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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做了一场久远而深沉的梦一样,曹操的意识忽的再度醒来。
艰难的睁开眼,刺目的光粗暴地投入曹操的双眼,光亮很快衰弱,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刷白的屋墙,以及两张陌生的成年男女的面孔。
女人那张普通的脸上和额头上布满着细密的汗珠,凌乱的长发也因湿透落在自己的脸上,让曹操觉得脸颊发痒。
与陌生女人的双眼对视着,曹操从对方那双眼中看到了记忆中从不曾体会到过的无限温柔,以及一旁的男人眼中闪烁的兴奋光芒。
“哈哈哈哈,好!好!好!真的是个儿子!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男人仰头止不住喜悦的大笑着,眼中的欣喜之色甚至胜过了窗外的阳光。
“曹郎,你可有我们孩子的名字了?”女人温柔的微笑着问。
虽然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同自己丈夫确定过这件事,但此时还是想借此让丈夫更开心一些,而且这也是正式为这个孩子定名的一个小小的仪式,这对于现在成为母亲的她同样是一件无比值得纪念的事。
“哦,对对对,名字……名字,就按之前我们定下的,如果是儿子就叫……”
“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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